南通的初冬，河风裹着清润的凉意，老巷里最先飘起的，是奶奶腌菜的咸香。奶奶总说：“霜降腌菜，就像做人要顺时顺势，急不得。”刚过霜降，她便从菜园里割回青帮大头菜，菜叶上凝着晨霜，带着自然的清冽。
　　天井里，奶奶戴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袖套，佝偻着腰翻动菜棵。阳光透过老槐树疏朗的枝丫，在她银白的发丝上洒下细碎的光。“菜要晒得透，去掉多余水汽，才耐存、够脆。”她一边说，一边拂去菜叶上的浮尘。就像人生，总要历经时光沉淀，褪去浮躁，方能留住本真。
　　切菜、撒盐、揉拌，奶奶的动作娴熟得如同与生俱来。“盐多了发苦，少了易坏，就像做人也得把握分寸。”她指尖沾染着翠绿的菜汁，往菜里加姜丝、蒜片，再拌入一勺白糖——这是南通腌菜的独门秘诀，中和咸味，添几分温润。揉到菜身变软、渗出汁水，她才停手，“万物皆有脾性，顺着来才好。”
　　装坛时，奶奶踮着脚，把腌菜层层压实，每铺一层就用木杵捣几下，直到菜汁漫过菜身。“菜要压得实，日子才过得稳。”她盖上竹帘，压上洗净的鹅卵石，密封坛口。那些静静躺在坛中的菜，在时光里慢慢发酵，就像人生路上默默积蓄的力量，于无声处酝酿芬芳。
　　半月后，腌菜出坛，青绿色的菜条裹着卤汁，脆嫩爽口，咸中带甜。奶奶夹起一筷放进我碗里：“你看，好滋味都要等，人生哪有一蹴而就的圆满。”
　　河风穿巷，坛香袅袅。奶奶的腌菜，腌着南通的初冬，藏着岁月沉淀的智慧——顺时顺势、把握分寸、耐住寂寞。这烟火气里的人生哲学，伴着咸香，在岁月里缓缓流淌，温暖了每个寒冬。
　　文/周南（恒科新材料）（恒力集团版权所有，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）